Laplace

 

「大賢者。」

「請進，希爾頓大法師。」奎拉昂道。

一席暗紅色法袍，留著灰白短鬍，年過六十但身體依然硬朗的希爾頓法師，敲完門後，靜靜地走入了大賢者書房內。

「下次，您大可直接傳送進來，呵。老師。」

「就算你曾是我的學生，你依然是瑪納多爾的大賢者，這是禮數。」

「言重了，老師。我一直感到很不安，其實以資歷來說，您才應該是繼任大賢者的最佳人選。我一直覺得自己…」

「我說過了。比起虛幻的占卜之術與頭銜，我更在乎的是術法的本質與存在的意義。這次的事件也是，我甚至認為，這是瑪納多爾的人都該思考的事。」

「魔法的... 本質？這是...」

「你認為，為何我負責教導學生空間系魔法？」

因為老師是瑪納多爾最專精空間系與傳送法術的大法師。」

「還沒，」希爾頓淺淺的笑了一下：「還不到那個地步，我只是比其他法師熟悉而已。但即使是這樣，我們對於空間系魔法的認識，尤其是關於傳送法術依然遠遠不足。」

「怎麼說？」

「呵，你看，運用秘法匯聚空氣中的熱能製造火焰，將其發射出去，」希爾頓伸出手掌朝上製造了一團火焰，再以食指操控火焰丟向書桌上的一根蠟燭，使之點燃。「這是瑪納多爾人人都會的法術。」

奎拉昂靜靜地看著希爾頓的解說，就像年幼時在希爾頓門下上課時的樣子。

「然而，卻沒人想得到，這個法術可以這樣運用。」希爾頓語畢，再度製造一團火焰，只是他這回突然手掌一握，灰暗房間裡其他尚未點著的蠟燭一口氣全部點燃了。

「這、難道是？」奎拉昂張大瞳孔，他並未見過這樣的法術，但卻也一瞬間理解了希爾頓是如何辦到的。

「許多法師都懂得運用術法將元素能量發射出去，但卻沒人想到以『其他』的方式來運用它。」希爾頓對於奎拉昂的資質感到相當滿意：「不過，它的原理與運作比起元素轉化或操作系來說更加複雜，因此也更加危險且不穩定。我之所以一生選擇研習空間系魔法，就是想瞭解這神秘的術法背後還隱藏著多少未知的秘密。」

「我覺得老師您已是全城最精通傳送術的人了，還有什麼空間魔法是您所不瞭解的...」

「時間之流。」

單單一句話，就令奎拉昂頓時語塞了。時間之流，一個存在於瑪納多爾西南方城塔內一角的密室，在那道被封印的房門之後，是一個時空混沌的異世界，一旦進入那裡，任何人都無法逃離。那裡也是奎拉昂的導師－莫札拉德被放逐的地方。

「自從導師離開之後，議會發生了這麼多憾事，我想是不是因為我的能力不足...」

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，年輕的大賢者。」希爾頓的語氣堅定且有力：「對查茲圖爾的裁決是很好的判斷。他的逃離一切是我的過失。」

在那次復生者引起軒然大波的議會後，過沒多久，在緊急召開的秘法會議上，由史上最年輕的大賢者奎拉昂發起決議，認定「回生術」是一項有違倫常的術法，並表示將此列為禁術。

會議期間，查茲圖爾的態度堅持不願放棄研究回生術，更認為回生術是堪比占卜術一樣偉大的術法，而被眾人認定有褻瀆先賢的疑義。奎拉昂以尊重過往諸賢的遺訓，發起臨時動議，將查茲圖爾放逐至「時間之流」，與其導師莫札拉德同一歸宿。

大法師希爾頓是裁決動議中投下贊成票的其中一人，也是負責執行押解查茲圖爾至時間之流的負責人，然而，查茲圖爾卻在押送途中利用傳送術逃脫，當希爾頓一行人抵達查茲圖爾的個人書房時，房間內早已人去樓空，所有關於回生術的記載文件也不翼而飛。

「逃亡時，還故意施展大型傳送陣，明明就只有他與幾名學徒而已，讓水晶能量消耗過大，拖延我們追捕的時間，半年啊...」奎拉昂低頭道：「或許他早就料到自己的下場，才計畫好一切。老師，您別太自責，如果我早點注意到查茲圖爾意圖成為大賢者的野心的話...」

「我並不認為查茲圖爾只是為了當上大賢者才這麼做的。」希爾頓鏗鏘有力的答道：「他之所以展現『回生術』不應該只是為了名聲，其背後肯定有更強烈的理由與動機。」

「會是什麼動機？」

「這就是我想知道的，也是我前來的原因。」希爾頓以右手握拳按壓在自己胸前行禮：「城塔的水晶能量已經穩定，我今日會與賽勒斯、巴提、菲娜一起離開瑪納多爾，去外界追捕查茲圖爾。」

「...嗯，我明白了。就拜託老師您了。」

「這是我的責任，大賢者。」希爾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地淺淺地笑了：「不知怎麼，我總是在想當初莫札拉德的占卜之術，是否曾預見這一切...」

(他們不會理解的！導師，請教我占卜之術，讓我去見證你看見的...)

(住口！)

「莫札拉德導師...」聽見了占卜之術，奎拉昂內心再度動搖了起來。

「不用想太多，我說過了，你已經做的很好了。」希爾頓說完便轉身，雙手攤開準備離開時，卻再次被奎拉昂叫住。

「抱歉，老師。」奎拉昂語帶不安的問道：「...您覺得，什麼是『先賢的遺產』呢？」

「先賢的遺產...嗎？」希爾頓並沒有回頭，仰起了頭看著天花板：「我是一個相信事在人為的人。這是莫札拉德對你說過的話嗎？」

「他曾經提起過...」

「那麼，」希爾頓轉過頭看著奎拉昂笑道：「答案說不定你自己才會知道。」

「...我自己嗎？」希爾頓看了看奎拉昂迷惘的神情，也憶起了過去自己另一個學生。

「果真是父子啊...」

「嗯？老師，您說什麼？」

「不，沒事，我該出發了...」突然間希爾頓眉心一皺：「...嗯？這是！」

頓時之間，房間內的兩個人同時都感受到了強大的秘法能量流動，通常只有數名法師同時施展大型法術，才會引起整個瑪納多爾能量水晶的共鳴，導致這樣強大的能量波蕩。奎拉昂透過窗外望向高塔，發現到外圍的秘法能量流動速度之快，更讓瑪納多爾七座高塔上的水晶發出了繽紛奇異的虹光，這樣的光景只有每十年大型傳送法陣施展時才會有的現象。

「老師！這是賽勒斯他們的傳送術？」

「不可能！他們會等老夫到了才一起出發的，況且才四個人也不需要這麼龐大的能量... 慢著！水晶的能量並不是對外輸出... 這是受到外來能量的影響才引發的共鳴！」

「這股能量這麼龐大，難道...」

衝到書房外的露台，奎拉昂抬頭一看，就在瑪納多爾靠近南門方向的圓形廣場上，從地上憑空出現了一道範圍數十碼的大型魔法傳送陣。

「有人傳送過來了！人數相當多！」希爾頓喊道。

「...是查茲圖爾。」

■ 連載小說－先賢的遺產 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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