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帶來春天的你-依絲翠短篇(上)
這場雪已經連續下了一年了,而且沒有停止的情況。
小傑在村外的森林撿拾樹枝當柴火,因為穿著大人用的厚重毛皮,過長的衣袖令他難以抱緊樹枝,每當彎下身,總是又遺落了幾根樹枝。不過,心裡一想到家裡再也用不到那麼多樹枝了,小傑總是浮出哀傷的表情。
小傑的妹妹艾麗,在去年冬天過世了,年僅七歲。
因為體弱多病,加上村子發生這場氣候異變,讓艾麗的身子更加孱弱,最終熬不過去。小傑把艾麗的死歸咎於冬天。當然,這場氣候影響到的不只是小傑家裡,多數的村民開始選擇搬離家園,唯獨以伐木為生的小傑父親,依然捨不得離開這座充滿原木的森林。
袖子的空隙偶爾灌進了冷風,令小傑不禁打了哆嗦,一手扶著樹枝,一手則伸到鼻子前擤去鼻水。就在抬起頭的瞬間,小傑突然覺得沒那麼冷了,而雪的顆粒也漸漸地變小了,正當他有種天氣變好的錯覺時,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踏雪聲。
「東西掉一地喔!你在玩什麼遊戲呀?」
小傑轉過頭,看見了一個身穿一席單薄的粉色洋裝,年紀跟他相仿,留著一頭金色長髮的可愛女孩。
「妳是誰?」
「我知道了!你在引誘熊對吧!」女孩張大了眼睛一幅恍然大悟且模仿熊的樣子說道:「哈哈哈!沒用的,牠們都在睡覺啦!叫都叫不醒呢!」
「妳在這裡做什麼呀?穿這個樣子…妳不冷嗎?」
「冷?不會呀!天氣不是正好嗎?倒是你穿那∼麼大件的衣服,該不會是裡面藏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吧?嘿嘿嘿∼」
「才、才沒有!」小傑向後退了一步。「妳是哪一家的孩子,我怎麼不認識妳…是華勒斯家的孩子嗎?」華勒斯家是村子裡唯一的皮衣店,也是這一帶最富裕的人家,但小傑從沒聽說過華勒斯夫婦有其他的孩子。
「沒有嗎?我是看到你掉了一地的樹枝才跟過來的,還以為你在玩什麼遊戲呢…啊,不好了,我要回去了。」女孩好像在遠處發現了什麼似地吐了吐舌:「下次偷偷見囉!」
女孩張望完後,隨即往另一處森林跑去,留下了呆了半晌的小傑。
「…偷偷?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講話啊…哈啾!」
小傑並沒有注意到,就在女孩離開後的瞬間,氣溫似乎又下降了不少,令他又打了個噴涕。當小傑再次抬頭張望時,已經看不見那女孩的蹤跡了。
這是他倆第一次的見面。
那時,小傑有個預感下次似乎還會再見到她。
………
(小傑的家中)
「那孩子今天回來晚了。」
「嗯,他人呢?」
「在房間休息了。今天難得的早,不知道是不是撿柴太累還是什麼的…」
「也好,讓他睡吧。今天市集的狀況差不多,沒什麼人。」
「喂,我說,孩子的爸,我們要不要也跟吉姆他們家一起離開這裡…」
「我說過很多次了,放著這些珍稀的原木不管嗎?」
「但是,這個冬天實在太長了…我們就快要撐不下去了。我們沒了生意,沒了客人,甚至連艾麗都…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。讓我再想想,再想想…」
「你還要再想…要是連小傑也…」
「說什麼傻話!不會的,不會的。妳冷靜一點。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,再過一陣子,村子裡的人就會回來的…妳冷靜一點…」
………
「嘿嘿!今天要玩什麼呢?」
女孩突然從後發聲,再次嚇了小傑一大跳。
「…吼!妳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嚇人!」
「哈哈哈!你真該看看你剛剛的表情!」
自從那次的邂逅後,小傑這一個月以來已經在森林的外頭遇見這位女孩好幾次了,而每次她出現的時候,都一定要求跟小傑一起玩耍,雖然多半都是那位女孩自顧自地玩樂罷了。現在想想,好像每次遇到她的時候,都是好天氣的樣子。
「…妳、妳有朋友嗎?」小傑一臉表情彆扭的抱著柴堆,對著蹲在一旁玩雪的女孩問道。
「依絲翠有朋友喔!」
「依?妳叫依絲翠嗎…」
話還沒完,小傑的問句就被女孩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打斷了。只見女孩剎時站了起來,轉過身以雙手捧著一個可愛的雪人,一臉開心地衝著小傑笑著,在她轉身的同時,也飄過來一陣髮香,那是花朵的香味。
「這個雪人寶寶就是我的朋友!哈哈∼」
「什麼跟什麼啊…」
小傑心想這女孩頭殼到底哪裡有問題的同時,卻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,艾麗,似乎也曾經玩過這樣的「朋友遊戲」。只要是她見了喜歡的東西,都是她的朋友,好比艾麗生前最珍愛的那隻兔娃娃。
「雪人寶寶可愛吧!不用擔心,你也是我的朋友喔!」
「我?我認識妳還不到…哪有這樣的啊!」
「但依絲翠希望你是我的朋友嘛!所以就讓我勉為其難的當你的朋友吧!」
「妳…是我勉為其難吧!有人話是這樣說的嗎?」小傑被女孩搞的又好氣又好笑。
「哈哈哈!生氣了生氣了∼朋友生氣了∼哈哈!你真該看看你自己的表情,好好玩喔!」
「什麼表情啊…不要胡鬧了…噗!」
話還沒完,女孩就將手裡的雪人朝小傑的臉上砸去,令小傑當場愣了一愣。
「開心炸彈!」女孩用極為可愛的表情對著小傑笑道:「這樣開心了嗎?」
「…開心才有鬼!」
小傑大叫了一下,拋開了柴堆,兩人一同玩起了雪仗。自從妹妹去世之後,小傑的情緒再也沒有這麼雀躍過,不知不覺中,他已經拋開了這陣子傷痛的心情,當他眼中注視著這位不可思議的女孩時,內心也覺得溫暖了起來。
………
(小傑的家中)
「他的狀況怎樣?」
「睡了一覺,好像好一點了。吉姆看過了,說是受了一點風寒…」
「嗯,暫時別讓他到外頭好了。」
「我說,吉姆剛剛來的時候也提到了,他們決定下個月就離開。」
「是嗎…我知道了。」
「拜託,孩子的爸,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兒了。如果吉姆離開了,村子就沒有醫生了,到時如果小傑又生病了該怎麼辦才好!」
「我知道…我知道…我只是需要時間想想…」
「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考慮什麼!別人都要離開了,你還在想你的那些爛木頭!」
「就說了,我不想再為這個事情上爭吵,你不知道這些原木對於建築來說有多麼重要!如今我們是第一個開墾的人,我只想要你們過上更好的日子…」
「日子就快要過不下了!如果這個冬天繼續下去的話…」
「好了,別吵到小傑了。我懂了,我會去跟吉姆說的。妳冷靜一點…我會去跟吉姆說的。」
「孩子的爸,我真的不希望…這個冬天…再奪走我們一個孩子…」
「我知道…我知道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