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森林外圍的一處小丘陵地上,男孩背靠著樹幹佇足在一棵大樹下,瑟縮地在樹根的一角當中,看著眼前的雪景。小傑聽到了昨晚父母的對話。
「今天在玩什麼?發呆遊戲嗎?」女孩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冒出來,從樹幹的後面出聲。
「不玩什麼。」小傑無精打采的回道。
「那你在看什麼呀?前面有什麼東西?」女孩瞇著眼往前方瞧去。
「艾麗…」
「艾麗?誰呀誰呀?是朋友嗎?在哪裡?」
「她是我妹妹。她不在哪裡。她哪裡都不在了。」
「她去哪裡了?依絲翠也想認識她!想跟她作朋友。」
「妳聽不懂嗎?」小傑皺起了眉頭:「艾麗已經不在了。她就在前面的地底下。」
「她在地底下面做什麼呀?哦!我懂了,在睡覺嗎?跟熊一樣對不對!叫都叫不醒的。是說,奶奶再過沒多久也要睡覺了,真是討厭啊∼好想跟奶奶和艾麗一起玩雪的說…」
「我討厭雪…」小傑心頭一緊,握住了拳頭。
「為什麼?雪很漂亮呀∼只有冬天才看得到雪喔!你看你看,雪兔寶寶,多可愛…」
就在女孩話還沒完的當下,小傑一個揮手將女孩手中才剛捏好的雪兔給打散,這個動作也讓兩人周圍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。
「我說過了…」小傑聲音因生氣而顫抖:「我討厭雪!我討厭冬天!」
女孩用呆滯的表情看著小傑,待小傑一時回過神後,便夾緊毛衣,頭也不回地踩踏著雪地離開了大樹底下,留下女孩獨自一人。
「冬天…」女孩的口中喃喃自語道。
這是他倆最後一次的見面。
也許,小傑知道自己下次再也見不到她了。
回到家後的小傑,腦袋一陣暈眩,便倒在玄關的木板上,開始臥病不起。
………
(小傑的家中)
「你回來了。那群外地人是…」
「你是說瑪納多爾的法師嗎?別擔心,吉姆、華勒斯家的人剛剛也都在,他們是來研究村子裡變異的天氣狀況的。好消息,孩子的媽,冬天真的要過去了。」
「你說什麼?孩子的爸,是真的嗎?」
「沒錯。法師們說了一大堆關於精靈與元素的事,我們一群人也聽得胡里胡塗的,但好像是說因為村子附近有冬之精靈,所以才會造成這一帶的氣候異常。」
「那、那個什麼精靈的,會離開嗎?」
「會的,法師們說一般而言不會超過一年,說什麼…春之精靈很快就會取而代之,據他們說在季節交替時間,最容易發生這種異象。」
「為什麼會是這個時候…」
「那些精靈好像會以生物般的狀態下存在,當他們衰老時就會進入寒冬期,而可能有精靈大概碰巧來到我們村子附近。但法師們說不用擔心,春之精靈應該很快就會新生,原本帶來寒冬的精靈也會隨之消逝,村子就有救了。」
「那麼,我們不用離開了嗎?」
「吉姆他們決定再等一個禮拜,不過法師們說不用那麼久,他們感應到精靈的力量幾乎已經消退了,說不定這幾天的天氣就會好轉。」
「但是,小傑他的病還是沒有變好,能不能請那些法師們幫幫忙…」
「法師他們有特別提到這幾天不要外出,因為在冬春交替時,春之精靈雖然會讓大地回春,卻也會汲取生物的氣息…說什麼是因為萬事萬物的循環,我也不是很清楚。總而言之,小傑這陣子很可能就是老往外頭跑,才因此變得虛弱。」
「…真的是這樣嗎?嗯,我好像也聽過傳說中的靈鹿,腳踏過的地方都會百花綻放,但也因為這樣因此讓其他生靈消逝…」
「總之,孩子的媽,我們再過個幾天看看,明天我會去旅館那邊找那群法師來看看小傑。」
「好,希望那群法師幫得上忙,希望小傑能夠快點病好…」
「會好起來的,會好起來的…」
………
春天真的來了。
雪的融化,讓滿是白雪的森林顯露了昂然的綠意,也讓小徑的道路滿是泥濘,村子的市集再次滿聲沸騰,人們口中的白息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迎接新春的歡笑。當然,小傑也慢慢的恢復了元氣,再度披上了毛衣,往森林外的小丘前去。
小傑希望能再一次遇見依絲翠,但他不確定能不能再次遇見她,畢竟上一次的不歡而散,是因為自己將妹妹的事遷怒於依絲翠上頭。的確,他並未見到依絲翠。
不久,小傑獲得了法師團的青睞,前往瑪納多爾成為了法師,他在大法師溫斯特的底下修習自然系魔法的相關知識,也終於明白了當年父母及法師們在家裡談論的事。或許當時小傑就猜到了,依絲翠就是他們口中說的「春之精靈」。
精靈與元素的奧秘一直影響著亞爾斯多雷大陸的生態運行,在典籍中也有不少記載關於這些能影響氣候的「精靈」,會寄宿在生靈上。像是古代的春之靈鹿,以及依絲翠,而她口中的奶奶很可能就是「冬之精靈」。如今冬天已過,春天新生,依絲翠就是下一個春之守護者。
一轉眼十年後,跟隨著使節團回到故鄉的青年小傑,回到家中與父母打聲招呼後,再度前往森林外的小丘。他依然希望再次見到依絲翠。
當然,他並沒有抱著太多的期望。
和上次一樣,他背靠著樹幹,凝望著埋葬著妹妹以及村民的墓地。突然間,小傑才發覺自己腳下的樹幹竟然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鮮花,而大樹的枝葉好像也忽然間變得更加茂密。
「依、依絲翠?」小傑大叫道:「是妳嗎?依絲翠!」
沒有任何回音,反倒是一陣暖風吹彿,飄來了小傑熟悉的花香。
「對、對不起!是我不好。」小傑對著眼前的空氣大喊著:「依絲翠,對不起!我沒有討厭妳。我們是朋友!」
雖然依然沒有任何回音,但是忽然之間小傑注意到腳底下有一叢白色小花球,外觀就像是一隻兔子一樣,他頓時似乎也明白了,依絲翠聽見他的聲音了。
「我知道了。依絲翠,我也要走了,大概不會再見面了。」小傑感傷的說道:「但是,我帶了朋友給妳。」
接著小傑從衣服裡拿出了當初妹妹艾麗生前最喜歡的兔娃娃,擺放在那叢白色花球的旁邊。
「這隻兔兔是艾麗的好朋友,送給帶來春天的你。從今天起,它也是妳的好朋友喔!」
突然一陣強烈的暖風吹了過來,令小傑頓時閉上了眼睛,當他睜開雙眼後,只見白色花球已隨著強風四處飄散而落下,情景宛如冬天的白雪一樣。當然,兔娃娃也消失不見了。
「…我也是。再見了,依絲翠。」
小傑笑了笑,轉身離開了小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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